待大船停靠在了合溪镇,从忆三人,连带着齐三郎和他的小水獭一起下了船。
合溪镇是渭水边的一个小镇,背靠大山,地势崎岖,远不如渠洲繁华。当地也没什么像样的生意,镇上居民多以种地为生。
有些体力壮的,家里田地不够种,就到码头卖力气,当脚夫挣个辛苦钱。往日间,一有船靠岸,这帮脚夫们就会拥上去,吵吵嚷嚷的抢着要帮人扛行李。
然而从忆一行人并没有行李——齐三郎自不必说,一身家当都穿身上了。从忆这边,除了他背上那柄剑,三人都手里空空。
尽管如此,齐三郎怀里的小水獭,探着个小脑袋,看着这异常空阔的码头,还是犯起了嘀咕,扯了扯齐三郎的衣领,对他说了几句话。
齐三郎听完,对从忆三人转述道:“晓川说,他曾多次来过这合溪镇,次次都能见到码头的脚夫们抢客人,从来没有今日这般冷清过。”
正说着,从忆的衣袖被人牵住了。
他低头一看,是一个才到他腰间高的小丫头,梳着两条羊角小辫,仰着脸,眼巴巴道:“老爷,你们可有行李要帮忙拿的?”
从忆望着这小丫头,蹲下来道:“小姑娘,可是我们没有行李啊。”
这小丫头听着生意做不成了,小鼻子一吸一吸的,一副要哭的样子。
从忆最怕看人哭,尤其是面对这种半大孩子,他简直毫无招架之力。
这时,开阳也蹲了下来,对那小姑娘柔声道:“要不,你给帮忙带个路吧?带我们到城里的客栈,给你十文,可好?”
小姑娘愣了下,先是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连鼻涕都在冒泡,后又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道:“太多了!太多了!两文钱就够了!”
接着,好像怕开阳会反悔似的,这孩子就一路小跑的冲在前面带起了路。一面跑,一面叽里呱啦自顾自的跟开阳扯起了闲篇。
原来这孩子姓陈,单名一个夏字。父母早亡,家里只有一个哥哥,叫陈春。陈春原本在这码头当脚夫,后来外地来了个富户,在山里捐了个庙,从镇里招了不少人去修庙,陈春也去了。这一修就修了两个月。
听到这儿,开阳问道:“这码头上的脚夫,可都是去修庙了?”
陈夏点点头,“是呢。不光脚夫,镇子里那些身高体壮的,都去修庙了。说修庙给的银钱多,修十天能给一两银子呢!”
从忆一面听着,一面环视了下周遭,发现路上走动的果然鲜有年轻人。
从忆心底默默算了算,开口问道:“小夏,那得是个多大的庙啊?这么多人,修了两个月也没修完?”
小夏有些疑惑的抓了抓脑袋,道:“我也不知道是个多大的庙。应该很大吧?我听说,镇子里前前后后去了也有上百人了。”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鹤明焰,突然道:“陈夏,那些修庙的人,可有回来的?”
陈夏肯定的点了点头,道:“当然是有。有些修累了的,就带着银子回来了。回来之后,他们过得都可好了呢,家里天天都能买rou吃。”说起天天有rou吃,小姑娘的眼睛亮闪闪的,羡慕的不行。
从忆随口反问道:“修累了?怎么个累法?”
陈夏有些迟疑,眨巴眨巴眼睛,道:“我也没见过。就听大娘们说的,说她们的相公虽然带着钱回来了,人却都累废了,只能让她们守活寡——守活寡是个什么意思?”
四名男子并一只男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选择了沉默,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从忆轻咳一声,换了个话题:“小夏,我们这次出来,就是想找个灵验一点的庙来拜拜。你哥哥修的那个庙,听上去是个很大的庙,我们还真想去看看。你可知道,那个庙该怎么去么?”
陈夏听到他们想去那个庙,道:“那个地儿可远了,我听说是在深山里面,一般人找不到的。但是我知道有人可以带你们去。我带你们去见那个人,你们,你们再给我两文钱就够了!”
开阳笑道:“怎么,去这庙还得另外有带路的?”
陈夏跟个小大人似的点点头:“自然了。那人说了,要想修庙的,必得他看上了的才能去。他每初一十五会到镇上来,带几个人回来,再另带几个人去。今天已经是十四了。明天,明天我就带你们见他!”
这么一路说着,一行人已到了客栈。开阳塞了十文钱给这小姑娘,又约了次日在客栈门口等着她带路,这小姑娘激动的眼睛发亮,捧着十文钱,千恩万谢的走了。
待小姑娘走远,从忆望向了鹤明焰。
鹤明焰点了点头,说了两个字:“有妖。”又对齐三郎道:“齐公子,我们怕是要在此地耽误个几日了。”
齐三郎听到此处,丝毫不意外,只搔搔头,道:“鹤先生见外了。侯爷和鹤先生自当以正事为重。小生正好也要去兑换银票,托人寄信,原本也也要费些时间的。”说罢,便行了个礼,自带着小水獭忙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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