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堆积的食物还有十天的份额，罐头刀撬开即食性水果罐头，伯瓦尔很久没有离开过实验室，他叉起一块菠萝塞进嘴里，脑子里还在想上午的实验。

    这儿被称为实验室不太准确，城镇里的孩子们更愿意叫这里山上那个科学狂热者的家，除去占地面积最大的实验室之外还配备了一间卧室以及一个小厨房，伯瓦尔半个月会去采购一次食物或者其他的生活必需品，大部分时间里他不怎么和城镇里的居民接触，保持着一种互不打扰的状态。

    “这种罐头不能提供营养。”一只裸露着线路芯片的机械手臂从伯瓦尔的手里取走那只罐头，不容拒绝的态度，手臂的所有者是六英尺高的机械人形，纯金属打造的外观让他看起来有一种非人类特有的冷感，机械人转动他的摄像头，那东西被装在眼睛的位置用来提供视野，他走到冰箱前面取出两片面包准备做点儿什么正餐，“稍等五分钟。”

    “骑士Ⅰ型。”伯瓦尔被迫交出了甜滋滋的罐头，手插在白色实验服的口袋里皱起眉毛，他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嘴又吞回去。这具高大的人工造物是一年前的产物，他看着那个本来作用于家务垃圾清理的机械人，看他的外壳由于腐蚀脱落的那部分，露出大片的电路板和导线。

    或许我能出售一些研究成果购买替换的材料，伯瓦尔坐在餐桌前陷入沉思，青年套着比身形略大一些的实验服，袖口卷上去手指有节奏地敲打木质桌面。

    三明治的尺寸正好，伯瓦尔吃干净最后一块面包片蜷在椅子上不愿意动弹，他踩着软底毛茸茸拖鞋的那只脚一晃一晃，被靠近过来的骑士Ⅰ型擦掉嘴角的蛋黄酱，听到他的询问，“您打算午休还是继续试验？”

    还有两个数据应该在今天之内计算出来，不过阳光太好，屋子里的温度上升了一些，充斥着暖烘烘的味道，伯瓦尔打了个哈欠习惯性张开手臂，只是这一会儿他的眼睛已经有些睁不开了，他如愿以偿被机械臂拦腰抱起朝卧室走去，冰冷的触感透过衣物激得他颤抖了一下，骑士Ⅰ型大概察觉到了这一点，动作加快了一些，他的肢体常年缺乏上油保养，摩擦间发出吱扭吱扭的噪音。

    伯瓦尔被轻柔地放在双人床上，严重缺乏自理能力的青年已经习惯了机械人形的照顾，揪过被子搭在身上一个角很快就要沉沉睡去，他闭着眼感受到骑士Ⅰ型脱掉他的实验服，窸窸窣窣的声音大概是正在折叠轻薄的外套放在床头，昏昏沉沉之时他的下颚被金属构造的手指强迫性捏开，和机械人形大约是发声装置的部位亲密的贴着，大概算潦草接了个吻，伯瓦尔的舌头接触着骑士Ⅰ型的金属表面，小心控制唾ye不要沾上去太多，那会让他有个小短路，他歪着脑袋闭上眼用手捧着骑士Ⅰ型的头颅部分，一点儿也不觉得和亲手制造的机械造物亲密接触有什么不对，皮格马利翁会对他的少女雕塑产生感情，连无机质的石像也值得拥有一份沉重的爱，何况这是具有思维的骑士Ⅰ型，伯瓦尔重新缩回被子里享受午休时间，听到冰冷的电子音色对他说，“午安，主人。”

    一本书里提到了这种智能进化的观点，作者认为给予机械造物学习的渠道，它们会像不断生长的婴儿一样具有自己的情感和意识，伯瓦尔靠在床头随意翻着那本厚重的书籍，他睡觉一直不太老实，家居服衣领滑下去露出肩头也懒得提上去。不少人嘲笑这本书属于优秀的幻想作品，但是这些人无疑错过了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发现。伯瓦尔合拢书本，嘴角翘起来露出温柔的笑意，骑士Ⅰ型是在一年前被制造出来的，他的成长状况很乐观，像海绵飞速吸附水分，迅速学会独立思考和自主动作，一切都无可挑剔。他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不会是传统意义上的机械人与制造者，骑士Ⅰ型很早之前告诉过伯瓦尔缺乏感情会让人类的心理状况出现问题，导致Jing神上的疾病，他不怎么怀疑这种说辞，以狂热的眼神迷恋地注视这具完美的金属造物，毫不犹豫答应下来这种畸形的相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