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洙用备用钥匙打开孙泠家的门，巡视一圈，客厅和卧室都没有人，书房门是敞开的，孙泠正躺在一张摇椅上，衣服一半盖到胸前，一半垂到地板上。这么冷的天，孙洙摇摇头。再看地板，书任意地撒开，酒瓶子乱七八糟地卧在地上。

    孙泠咳嗽几声，孙洙知道他醒了，就开始收拾地上的东西。他以为地上这堆书是孙泠新买的。孙泠心情不好的时候，爱买东西，衣服、家具、数码产品，什么都买。买的最多的还是书，书房的书，可以一直堆到天花板，最后装不下了，就随意扔掉。有一次他竟然无意看见孙泠买的性用品，品类繁多，塞满了两个抽屉。大家都是成年人，买些助兴的东西也没什么奇怪，只是那里面有些东西，孙洙都不认识，他拿出手机在网上查，知道这些东西的用途后，他疑惑了，弟弟有这样的嗜好吗？那次，孙泠看到摊开的抽屉后，神色如常，倒是孙洙自己非常尴尬。之后的一段时间，他就细心观察孙泠家里有没有第二个人存在过的痕迹，可惜没有什么发现。

    孙洙把书摆到书架上，腿撞上一只酒瓶子，瓶子骨碌碌滚远，撞到更多的瓶子，发出一阵阵清脆的玻璃碰撞声。孙洙看到地上这些瓶子，想到孙泠有物质滥用的毛病，又忧心起来。孙泠离不开酒Jing，家中许多酒，摆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供他随意取用。孙洙知道这样不好，但是并没有办法阻止弟弟。孙泠坚持要搬出去，他只能平日里多过来照看，不然哪天，孙泠醉死了也没人知道。

    “想吃什么早餐？”

    孙泠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

    孙洙习惯了孙泠这个样子，自顾自拿手机点外卖，各色早点都买了一份。

    “我是来告诉你，宣传片拍好了，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孙泠这才掀起眼皮子，把眼光放在孙洙身上，也不说话。

    “成片带来了，你要看看吗？片子做得不错，你那个朋友确实是用心了，拍摄、剪辑、后期包装都不错，片子解说词好像也是他写的，就解说词的问题和我们这边沟通了好几次。”

    孙泠坐起身，看着孙洙，摆出一个认真倾听的姿势。

    “他和你是大学同学吧，那应该也是学的中文，解说词写得也还行。如果是你写的话，肯定写得更好，要不要考虑来公司做企宣这一块？”孙洙半是玩笑半认真地说。孙泠靠写小说，收益颇丰。只是孙洙觉得，孙泠如果有一份工作，过起规律的生活，可能对他身心状态会更好。

    孙泠没有理会哥哥的建议，站起身，打开电脑，手一伸：“U盘拿来。”

    孙洙笑着将U盘递过去。

    这次做的宣传片，是传统的那类企业宣传片，用一种直接的方式介绍企业的基本情况和优势特色，解说词用那种比较磅礴大气的语言，念出来很有气势，只是显得华而不实。这种片子，和硬广一样，其实没什么好看的，但是孙泠看得很认真。

    看完后，孙泠说：“解说词发给我一份。”

    “好。”

    早餐送来了，孙洙陪着孙泠吃了一点，见孙泠胃口不错，也开心。

    离开孙泠家之前，孙洙犹豫着还是叮嘱了一句：“少喝酒，心情不好的时候，　看看书，或者出去散散心都挺好，春天市郊风光很不错的。”

    孙泠点点头。

    孙洙回到家，点进孙泠的小说页面，昨天依旧没有更新。孙泠的小说已经断更很久了，仔细看日期，是从元宵那日之后开始断更的。评论区出现各种催更的声音，孙泠翻了几十页，也没看见一条孙泠的回复。

    孙洙开始从头看孙泠最新连载的这篇文，讲的是一个绝望的单恋故事。他之前没有想过孙泠会喜欢人，所以上次看的时候，把它当做一个纯虚构的故事来看待，现在来看，想到孙泠三番两次对他那个同学的态度，心中又有了另外一番想法。

    孙泠这人就是这样，一心专注做一件事，做得疯狂，高中沉迷各种物理化学实验，用脑过度，直接害了病。后来，他写小说也保持同样的作风，一直保持高频率的更新，一千多天，没有断更过。他的小说风格和他这个人有某种一致性，具有极端倾向，人物的情感简直如狂风暴雨，摧毁一切，又如野火，把所有东西焚烧殆尽。极致的爱恨纠缠，有些病态，却很吸引人。

    孙洙把小说更新的部分看完，心中不安，他眼前闪现了另外一个人的眼睛，发出灼灼如炭火的光，转眼却沉入一片黑暗的余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