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回到紫宸宫的左修洵来不及休整,一身风尘得踏入宸澜阁内,待看见楚行澜起身站于榻前,正欲行礼,“尊主。”
仅低头的瞬息之间,一只青葱玉手掠过眼前,素白衣袍的袂带还翻飞在空中,楚行澜的身影已至身前。
“左圣使不必多礼,此处不是在紫宸殿,随意一些便是。”楚行澜一手扶在左修洵的胳膊上,和颜悦色道。
左修洵微微一怔,他恍惚间忆起初识楚行澜时,对方一身洒然正气,平易近人的样子,虽然此时楚行澜带着面具,但丝毫不影响他想象出面具后的倾世笑颜,一如当年天山幽凰谷中,一口一个左兄得拉着他饮酒畅谈,那个眉宇间尽是潇洒快意的年轻人。
“这趟辛苦你了。”楚行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随即收回手,抵在唇边,轻轻咳嗽了一声。
左修洵这才回过神来,命人将露台外的铁箱子搬进来,“属下已将少主平安带回。”
楚行澜看着几人合力才能搬进来的铁箱子,别有深意得轻笑一声,“这孩子路上可还老实?”
左修洵略作沉yin,随即开口道:“少主他很抗拒回来,稍一松开禁制便咒骂不止,所以……”
“怀素与我提了。”楚行澜兀自往一旁踱了几步,摆了摆手道:“左兄不必顾虑什么,他是我的义子,自然也是你的子侄辈,更何况你还是我紫宸宫的圣使,替本座教训教训也是无妨。”
这声“左兄”让素来冷峻的左圣使神情微微一怔,眼神瞬间变得柔和,看向楚行澜的目光中含着难以言明的复杂情义,其实有些疑惑一直藏在他心中良久,欲言又止。
楚行澜则是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突然振袖抻手,沉重的寒铁箱瞬间从几人手中腾空,倏得一下横在了他与左修洵之间,随即被其一掌按于身侧。他一边摸着箱子边缘的Jing细铆钉,一边缓缓道:“你以前总说他是个蠢物,如今是不是也觉得这孩子挺有趣的?”
左修洵心中一阵犹豫,可能是由于方才楚行澜的一声“左兄”让他一时失了心中方寸,随即有些冲动得脱口而出道:“行澜,正因如此,他才更是个祸害。你收他作义子,毫无保留得将无相功法传给他,而他却装作资质平庸,惰于修习,其实暗地里………”
“够了。”楚行澜突然出言打断,眉间戾气陡增,语气不悦道:“他是本座一手养大的孩子,他是什么性子本座最是了解,毋须他人置喙。”
左修洵神情一顿,瞬间也冷了脸,微微颔首道:“是,尊主。”
“那没有其他事情,属下告退了。”楚修洵说完,作势便要转身离去。
“等等。”楚行澜稍微和缓了一下语气,但依旧一副疏离客气作态道:“凌风堂近日收到消息,雍凉城中有一伙番僧形迹可疑,有劳左圣使费心调查一下他们的目的。”
左修洵闻言广袖一展,肃然道:“谨遵尊主令。”
楚行澜微微点了点头,看着左修洵离去的背影,面具下的神色愈发漠然,一挥袖,便把高大厚重的雕花木门呯得一声关上了。
日光透过镂空窗扉上的竹篾纸,星星点点如金箔般撒落室内,其中一缕正好打在了楚行澜带着面具的脸上,显得紫藤萝的花纹格外艳丽诡谲。
此时,一直没有动静的铁箱震了震,隐隐约约有呜咽的声音从中传出。
楚行澜的注意力顷刻便被其吸引,心情逐渐变得愉悦起来。于是,他饶有兴趣得拧了一下箱子侧边隐蔽的小凸起,闭合了这密闭狭隘空间里唯一的通气口。
楚沐宸这几日一直被锁在里面,一天仅有一次被喂些流食的机会得以放松,之后便又立刻被戴上颈环和口球,稀薄的氧气一直使他的脑袋根本无力维持清醒,整日昏昏沉沉的。此刻,连唯一的呼吸来源都被堵住了,生理上的痛苦极限使他骤然清醒,开始费力挣扎起来。
“唔嗯……呜呜……”楚沐宸无力得呜咽着,没顶的窒息感即将将他吞噬。一片寂静黑暗中,他仿佛看到一个浑身泛着柔和白泽光芒的修长身影正缓缓向他走来,笑着向自己伸出手。
他想,这应该是来带他走的神仙吧……不然,为何会长得如此亲切好看,虽然他并看不清眼前人的五官,但他下意识得觉得,这定是个神仙般的人物。
就在楚沐宸觉得自己即将解脱的时候,咣得一声,一直紧密覆在自己身体上的压制骤然消失,扑面而来的新鲜空气一下子使他获得了一种难以言明的快感,顺畅得大口呼吸着。
楚行澜抬手将垂下的衣袖遮在楚沐宸明显因不能适应光亮而紧闭的眼前,俯下身温柔道:“宸儿别害怕,义父在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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