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猎人是疼醒的。
肩膀那处的伤口依然隐隐作痛,他却眼都不敢眨一下,怔愣地盯着枕在他手边的人,恍然若梦。
右手已然没了知觉,脑子却愈发清晰,使他的内心亦雀跃不已。
老婆枕在我的手上?!老婆照顾了我一晚上?!
猎人的心霎时软成一滩柔水,悄然侧过头,想再瞧得清楚些。
黒琅生得硬朗,不言不语时总显得杀气腾腾,难以接近的模样。即使沉睡,也无法抚平眉间耸立的山川。眼睑下的青黑,称出一幅倦容。
猎人看痴了,越看越欢喜。
他发誓,此时就算是天崩地裂,也不会挪动那只手半分!这是何等的恩赐!他的小心肝可从没主动留在他家,更别说主动紧挨着他,还枕着他的手心睡觉!
他又凑近了些,瞧出了黒琅的疲倦,唏嘘又心疼。
丝丝暖意缠绕心尖,猎人微抬起另一只手,想抚一抚照顾了自己一夜的人。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想亲亲他的小心肝。
他怎么也亲不够他的小心肝,即使屡遭拒绝,他还是想着法子骗亲亲。没办法,黒琅对他实在太冷漠了。
每次他都想好好对小心肝,但是一看见那冷冽的眸子,他的心就绞疼,忍不住就做了些过分事。
眼梢瞥见黒琅耳垂那颗透黑的耳钉,手掌顺着柔软的黑发滑下,反复勾勒耳尖柔软的皮肤。眼神逐渐放空,不由得暗叹一口气。
他真的…太幼稚了。
“还是很疼吗?”突兀的声音响起。
猎人猛然回神,发现黒琅不知何时就清醒过来,沉着眸子盯他,眼里还有隐隐愠怒。又似是害怕扯动了伤口,并未立即甩开他的手,甚至任由指尖还停留在自己的挟住自己的耳垂。
猎人一喜,佯装吃痛,委委屈屈地点头道:“还是很痛,好像还流血了呜呜。”
见他并未拒绝,那只手又抚上黒琅的脸颊,但也只限于此,不敢做出更大的动作。
因为小心肝的脸越来越黑了。一时间,猎人的手僵住,不知是该上该下,又舍不得抽手,只能木木地搁在那儿。
奇怪地是,黒琅只是定定看他,仿佛是要透过他的皮rou,看穿他的灵魂。许久,缓缓侧过脸,黒琅起身离开房间。
任由猎人那只手顿在半空,亦不再施舍一眼于他,如以往一样洒脱又冷静地转身离开,似是不带一丝温度。
他们之间的关系未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心脏一揪,猎人自嘲地扯起嘴角,凝睇方才黒琅趴过的地方,手心的酸麻感落实那并不是他又一次的妄想。他却更加难受了。
他明白,黒琅留下不过是处于愧疚罢了。他那么高傲一人,永远不愿意欠他一丝人情。收回手,空气里的血腥味更浓了几分,但他却感觉不到伤口那处的疼痛。
大概是另一处疼得更甚的原因吧。明明是肩膀少了块rou,却感觉血ye是从心尖冒出来的。
无论他做什么,好像都无法激起黒琅任何情绪。那人对他永远都只有冷然的漠视,宛如看跳梁小丑一样的眼神。
他恨自己,猎人知道。
最大的厌恶不过就是漠视,连怨愤的感情都没有。他却总幻想黒琅某一天,会主动抚摸他,亲吻他,爱上他……
但怎么可能呢?从他发现黒琅并不是人类的秘密后,甚至用他弟弟的生命作为要挟那一刻,他们之间便有了再也无法跨越的横沟,任他如何填补,那人也只是远远站在远处,漠视他。
他强迫黒琅,进入他的身体,却从不真正拥有过他。
如今,他们的关系摆上明面,那人肯定更不愿见他。他抓来黒琅的弟弟 ,不过是想赌一把,赌那人心底是不是有他半分位置。
很可惜,他赌输了。
黒琅仍是那样冷漠,可笑他还痴心妄想,擅自亲昵地称呼黒琅,只怕他心里早已厌恶地不行吧。
房门处一暗,黒琅端来一盆水,默然坐在猎人身边,缓慢解开他肩膀处的绷带,嗅到空气中的血腥味,他眉头微不可知地皱得更深了。
猎人只惊喜了片刻,便被他紧蹙的眉头浇灭了略微燃起的希望,那眼神里难得露骨的愠怒,想必还是气愤他昨日不仅抓来了他弟弟,甚至还朝他开了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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