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哥哥——”稚嫩的叫喊像巨鸟鸣叫,响彻云霄。
顾戚认得是八弟,八弟胆子小,但方向感很好,兄弟们刚到王家庄时,上个茅厕就迷路,只有八弟不会。
“老七!小混蛋!给我出来!哪里撒野了你!”二哥的叫骂这时竟显得亲切。
“戚儿——戚儿啊!”
一听到王药的呼唤,顾戚已收的眼泪又喷,“王大哥!”他哭喊,“我找不到路——我找不到——呜……”
数人自同一方向踏着草地跑来,顾霸跑前带路,王药紧跟,顾尔殿后。
“二……”顾戚跑向二哥,但见二哥抬起手要打,立即闭眼低头。
“别打!”王药叫着赶来,几乎滑倒那般跪到顾戚跟前,二话不说,张开双臂把顾戚牢牢拥入怀中。
“哎,戚儿,别哭!对不起,王大哥不好,不该让你一个人出去,原谅王大哥,昂?不哭了昂?”
王药轻声细语地安慰,顾戚哇哇地止不住大哭,顾尔嫌弃地在一旁啧啧 ,顾霸也跟着嘤嘤啼哭。
顾戚好一会儿收住了哭,吸着鼻子说:“王大哥……大哥……被萧大哥抱走了。”
王药正拿帕子给顾戚擦脸,听到这话就愣,“抱?”
“嗯。”顾戚点头,“我用马鞭绑了大哥的手要带大哥去宗祠,萧大哥忽然出现,把马鞭切断,然后这样,抱走大哥。”顾戚边说,边模仿萧寅的方式把顾霸横抱起来。
“你绑了你大哥的脚?”王药问。
“没。”
“堵了他嘴?”
“没有,我……不敢。”
“嗯,乖,你乖。”王药亲亲顾戚额头,站起身牵紧弟弟,“你们都有不敢的事,你们都乖。”
“为人应当量力而为,凡事三思而行,有畏惧,有顾忌,才能避免行差踏错。”王药嗓音低沉且严肃,“不能像你们大哥那样,天不怕,地不怕,连我也不怕!”
☆、离合和离
王药把弟弟们带回宗祠,领路的还是顾霸,这最爱哭的弟弟居然这么本事,王药心感宽慰。
说起顾戚和顾霸两兄弟的娘亲,宗祠里的族老记得确实有三个情同姐妹的女子,为了一日温饱而自愿卖身到城里当奴,结果其中两个逃回来,对人说没回来的那个姐妹难产死了,被家主当燃料来烧。可惜,族老说这三姐妹都是孤儿,当年村里太贫穷,饿死病死的人很多,这三姐妹没有别的家人,幸存回来的两姐妹因为害怕主子来抓,多年前已又一次背井离乡,音讯全无,生死难料。
顾戚和顾霸不曾见过娘,听明白这些后亦未有伤心,他们只是问王药,大哥是不是被人骗说他们娘亲有墓碑?王药内心挣扎了一番,决定还是不揭穿顾依,他告诉弟弟应该是如此,乱葬岗许多坟墓没有碑,你们大哥被骗也无法得知。
其实骗人的就是你们大哥哎!
一趟奔波,总算不是空手而归,王药给弟弟的娘立了个牌位,让弟弟在宗祠上香祭拜,待一切打点完毕,时候不算晚,但午后赶路若路遇意外,可能来不及在天黑前进城,于是王药决定外宿一晚。
离开宗祠,外头多了一辆马车,就是停在吕琛院外那辆。
“大哥!”顾戚顾霸齐声叫,鸟儿一样地冲向站在马车边的顾依,顾尔跟了几步,回头看一眼王药,便又回到王药身后。
“去呀。”王药有些心疼地看二弟,二弟已经懂事,看得出他在生顾依的气,做哥哥的若硬要弟弟选边站,那实在残酷。
顾尔低下头,小声嗫嚅:“王大哥,我能不能代大哥向您认错?”
“尔儿啊,”王药摸摸弟弟脸颊,“错误,若不是犯错的人主动承认,是不能期望得到原谅,你希望我原谅你大哥吗?”
顾尔咬着唇点头。
“你带弟弟去找客栈。”王药微笑着说。
顾尔答应,他走向顾依,说了几句后,顾依点头,他就牵起两个弟弟上马车离去。
王药一直留在原处未动,淡绿的氅衣被风刮得猎猎拂动,像屹立不倒的松。
顾依缓步靠近,每一步都似走得很抗拒,王药感觉等了一个世纪,才等到这人站到触手可及之处。
“哥……”战场猛将、殿前都指挥使、七个弟弟的大哥,此时竟然畏畏缩缩。
王药依恋顾依不是在见过顾依披甲上马、威风凛凛之后,早在顾依面黄肌瘦、目不识丁、衣衫褴褛之时,王药就用着心呵护他。
王药打心底不想顾依吃苦,他更情愿顾依无官无职,在王家庄无忧无虑当个名副其实的大公子,有人伺候,有人疼。顾依是个屁股长刺的性子,闲不下来,王药自然知道,他愿意耐心等,等到顾依自愿安稳地藏于他的羽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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