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位姑娘走进客栈以来,店里的男人没有不偷偷瞄向她的。
她看上去刚及笄,双环髻上垂着两条细细的紫色丝绸,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裙衫,裙纱下,含羞待放地露出尖尖的绣花鞋的一角。
弯弯的柳眉带着远山的黛色。两靥生辉,盈盈秋水,不饰粉妆,我见犹怜。
最先听到的是她的声音。
一阵欢快的笑声。
像百灵鸟一样清脆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愉快地让人会心一笑。
“小二,快进来,快进来~”
楚楚小碎步提着裙摆,轻快地跨过台阶。她手里捧着一扎莲花,都是欲放未放之娇态,花尖是嫣红,而花身却是雪白,都是刚摘下来的、干干净净的。上面尤带露珠,清丽脱俗。
店里的小二几乎是受宠若惊,一双眼睛睁得快要瞪出来,怕是马上让他去死也甘愿。
楚楚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心想:好烦啊,我最讨厌这种傻瓜看着我了。
她用莲花挡住自己的脸。
姑娘的半边脸在花朵的遮掩下若隐若现,只听她一边笑着一边娇纵地说:
“我叫的不是你啦,是我后面黑衣服的大笨蛋。”楚楚转过身去,挥着花,对着门口唤到:“笨蛋,快进来”
简直让人恨不得成为她口中的笨蛋。
这样一位汇集了江南烟雨的美人,出现在客栈里,简直让所有原本大碗喝酒大口吃rou的“大侠”们都斯文起来,假设得到美人青睐的是一位普通人,怕不是走到一半就被迫失踪了。
但进来的是一位黑衣的剑客。
他腰间别着一把暗红的锈剑,让所有江湖中人心下一惊。
这难道是最近三天连挑江南贼寇,惊得四方贼寇都不敢张扬的血剑任双?
虽然以前他风评不佳,但杀了那么多贼寇之后,血剑身上亦正亦邪的标签都被洗掉了很多,当然,他的强大也更加深入人心。
而现在,剑客的一身装扮实在算不上冷酷。
他一手拎着沾满淤泥的莲藕,一手拿着好几枝怒放的莲花,幸好身着黑衣,看不出衣服上的水渍和泥泞。额前碎发shi漉漉地披着,让英俊的脸显出几分狼狈。青年抿着嘴,沉默地用黑黝黝的眼睛凝视着紫衣姑娘,简直像跟在主人后面的黑犬。
谁见了不说一句,真是个痴情公子!
哪有血剑的威风?
他现在只是姑娘口中的笨蛋而已。
笨蛋就这样亦步亦趋地跟着姑娘上了二楼,然后被毫不留情地关在门外。
”你身上太脏了,离我远一点啦“
楚楚用手上的莲花打了一下任双的头,剑客也毫不躲闪地任由花枝敲打,他微微弯腰,花瓣中的露珠全洒在他的头发和脸上。
楚楚看见他狼狈的样子,戏弄着他,笑道:“你好像一条落水狗”,直到看见剑客不知所措的样子,才大发慈悲地说:
“你还愣着干嘛?快去洗干净了再过来。”
她就喜欢欺负人的感觉,向来随心所欲,在满足了恶作剧的心理后,也不吝啬给予一些甜头,可谓是自悟了pua手法,教被欺负的人拿她毫无办法。
任双已经完全陷进去了,他现在除了有绝世的剑道,和陷入狂热初恋的毛头小子没有任何区别。
心上人的话,只有听从的份。
黑衣青年离开了。
楚楚关上房门,把手上的花放到桌上,哼着歌坐到了房内的梳妆台前。
毕竟只是客栈的房间,梳妆台上只有一张铜镜,连把木梳也无。
铜镜中,窈窕姝丽的面容更带朦脓美感,姑娘心情难得的好,她悠哉悠哉地取下发髻上的绑带,以手为梳缓缓抚摸着散下的青丝。
“还不出来吗?”
靠街的窗户被从外打开,看似除了她空无一人的房间,在她这句话后 ,传来什么东西正在爬动的声音。
楚楚冷声道:“拿着你的虫子,离我远一点,孟望轩”
来人低笑一声,拿捏着语调,似不屑似诱惑:“怕虫子的胆小鬼”
楚楚真是烦死这个家伙了。
孟望轩此人,勉强称得上同她青梅竹马,他身为蛊门传人,身上不知多少毒虫和蛊药,但性格真的一言难尽,尤其喜欢看别人在痛苦中哀嚎的样子,天性残忍,实在让楚楚讨厌。
好吧,实际上是两个坏脾气的人碰在一起根本就是一对冤家。
即使孟望轩这家伙长得超乎性别的漂亮也不可以。
楚楚转过头来,正面打量着他。
少年穿着紫调的异域衣服,胸口敞开大半,各种妖冶花纹在光线下好似蛇一样攀爬在他胸膛、腰腹、手臂处。他裸着脚,脚裸上圈着闪亮的银饰,当然,他的手上、脖子上、耳朵上以及衣服上,都或多或少地带着各种纯银的装饰,幸好他生得一张俊美的面容,每次一笑,实在是桃花冶冶,风吹皱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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