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大概是这样。所幸吊灯支架已经严重锈蚀了,这位同学也只是轻微骨裂和脑震荡…。总之修养两天就好了。”
秦授迷迷瞪瞪地听见有人在讲话,睁眼时视线中白光一片,差点儿没把他直接送走。他正晕晕乎乎地回忆着不久前发生的事,顾裴言故作沉静却含着焦急的嗓音便响在他耳侧。
“…你醒了?”
顾裴言像是极自然地坐到他身边,神态还是冷漠的,眼睫却像受惊的蝴蝶似的不住颤动。
他的情况可算不上好。秦授看见自己一只胳膊和一条腿都缠满了绷带,就不用想自己的脑袋是怎样一副尊容了。
医务室里人不多,秦授只见顾裴言和校医在屋里,倒是敞亮又清静。他眯着眼睛瞅了一圈,哑着嗓子问道,“学长人呢?伤得重不重?”
顾裴言伸出去给他倒水的手顿时悬在半空中,他垂着眼睑,一张冷玉雕刻似的面孔上看不出悲喜。
“学长只受了轻微擦伤,上完药就离开了。”
搞屁啊!学长你的心是铁打的吗?这时候不应该细心呵护一下受伤的无辜的可怜的他吗?
秦授一双修长的眉顿时揪紧了,臭着一张俊脸不再讲话。顾裴言见状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安慰似的缓着嗓子道:“大概是临时有事?比起这个,我当时如果陪在你身边就好了。”
“那不关裴言的事,算我自己倒霉呗。”
秦授自嘲似的接了一句,心里憋屈地想:还是裴言好,裴言最心疼爷。
“没什么大问题就躺着静养两天吧,别闹他,先让他安心养伤。”
杵了半天的校医看秦授生龙活虎的,也暗自松了口气,抱着文件夹就推门出去了。她走得急,差点儿撞着人,抬头一打量,发现是个男同学。
“同学,你……”
“我是路过!”
凌巍顿时浑身一激灵,急忙出声想要堵住校医的嘴。医务室里的顾裴言耳朵也是灵得很,当机立断把门合上,不给凌巍任何犹豫的空间。
死娘娘腔……!
凌巍气绝,差点儿没控制住想要捶门的手。他皮笑rou不笑地对上校医审视的眼睛,“那老师,我就先走了。”
校医点点头,寻思着这孩子刚才分明是趴在门框上的,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咂着嘴走了。
这边秦授猜了个七七八八,也懒得戳破顾裴言的小心思。——他也觉着还没到和凌巍见面的时候,何必徒增烦恼。这么看来,安心养伤才是正事。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他再无敌再勇敢,还能给梦中情人们受几回伤?
天知道他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不过伤势轻微,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他赌苏梓柔按捺不住在吊灯上做了手脚,赌苏梓柔对自己那副弱身板儿下不去狠手……现在的结果是他赌赢了。
“话说回来,苏梓柔他们呢?”
“苏梓柔也受了点轻微擦伤,包扎好就回去上课了。”顾裴言将玻璃杯递到他唇边,衬衫袖口挽起,露出半截白净的小臂,“楚天娇太吵,被校医赶走了。小宋他们要和后勤调查这件事,探望完就忙去了。”
秦授乖顺地抿着白开水,直到温热的水顺着嗓子滚落进空空如也的腹腔里,他才闷着嗓子随便应了一声。
“你不忙吗?”
“嗯……?”顾裴言闻声先是愣了愣,随后忽的弯起眼睛笑了一下,“忙着照顾你啊。”
秦授傻眼。
这是他第二回看见顾裴言笑,第一回他还是对着苏梓柔。
那双常含冰雪的眼顿时腾起一片shi润的雾霭,仿佛要他溺毙于春水的柔情。秦授下意识地贴近他的面庞,薄唇在挺翘的鼻尖落下亲吻,显出对于美色纯然的膜拜。
顾裴言没能料想到他突如其来的亲密,片刻后才用那只空闲的手抚上秦授的后颈,探首去与他接吻。秦授只觉得他柔软艳丽的唇舌像是熟透的山楂,隐隐的竟然有了点儿微醺的快活。
直到顾裴言人走了,那种如梦似幻的醉意也没消散。
他秦总也不是没听过情话。柴米油盐酱醋茶,星空钻石玫瑰花,浪漫的不浪漫的,接地气的不接地气的,他听得耳朵都要长茧子。
但这么天时地利人和的,还是头一回。
如果手里有烟,他真想狠狠吸上一口。他那颗从二十岁以后就近乎坏死的少年的心,仿佛再次开始跳动。
秦授是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强光唤醒的。
他在顾裴言带来的温柔乡里安逸地享受了一下午,简直和中了沉睡魔咒没什么两样。校医批准他第一天晚上可以留在医务室察看,还再三保证会有专职人员守着他。他以为是什么总统套房级待遇,没想到其实是多了个连夜查水表的。
“我说哥们儿,咱先把灯关了呗?我现在状况特别好,不用复查,真的不用复查。”
那人听他唧唧歪歪地抱怨,果然把灯关了。半天没听见门响,秦授还疑惑这货怎么还不走人,胸口便有温热的rou体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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