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在这干什么？”

    夜已经很深了，陈扬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还会回来。上下排开的八面大显示屏闪着盈盈绿光，上面布满了各式各样不断变换着的公式和数字。至少两米宽的书桌上，凌乱地摆满了书籍、资料和草稿纸。出于对传统情怀的尊重和锻炼手感的需要，即使是全盘数字化的现在，对手动计算技能的锻炼仍然必不可少。

    “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事？”一件外套兜头扔下来，仿佛瘫倒的大熊一样靠在陈扬身上，书桌前本来只放了一把宽大的椅子，在陈扬的抗议下换成了两把，只是还紧紧靠在一起。一股淡淡的酒气传入陈扬鼻腔，只听见卫衡说：“你吵到我睡觉了。”

    陈扬：“”

    也不看是谁刚刚回来这段时间好像有点忙，经常消失不见人影，或者很晚才回来。

    “这么简单的东西也不会？”手里的笔被抢过，就着的手，就在草稿纸上写下一排排刚劲有力的字体，整齐的公式和数字倾泻而出，环环相扣，汇聚在最后一个小点上截止。

    “看懂了没有？”

    对于这样时不时要来显示一下存在感的行为，陈扬已经习以为常。以至于对原本让人难以忽略的信息素气味，也逐渐熟悉乃至习惯。

    “是这样根据霍姆斯星际第七定律和斑茶规则再把这个图翻转过来就是这样结合行星风物地理学、星际风暴季候学的知识，就算出来这样的结果”

    “原来是这样”

    “哼，不要太崇拜我。”眉眼弯弯的，“爱慕我的人已经从东大区排到西海岸了，你排队都领不上号。”

    “”

    “但是，为什么这个矛盾的空间结点，可以这样反过来看”

    “因为这是一个诡计，障眼法所有的星图都是没有固定的方位的只要换一个角度，星系的形态、位置、大小都会发生变化”

    声音低低的，说着说着就结束了，陈扬也没有注意到，跟着卫衡的思路算下去，纸上又多了一大溜式子。时间隔得太久，他有好多知识要补，也还是有几分吃力，算到后来：“的确是这样但是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好像没声了？

    陈扬转过头一看，竟然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笔挺光鲜的军服外套就这样被皱巴巴地扔到了地上，衬衫扣子松开了两三颗，闭着眼睛靠在他肩上，一转头，连脸上因呼吸而起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好像一头威风凛凛的小狮子，吃饱了睡觉打个盹。

    对于的感觉，陈扬觉得很复杂。相处久了，卫衡的霸道、胁迫、羞辱、强暴给他带来的恨意仍未消弭，而他同时也感觉到，恶人亦另有其宽宏、柔善的一面。对于卫衡的无私帮助，其实他也是感激的也许是养狗，亦需要给予些许rou骨头吧这样想着，心中因为不堪理解而产生的不安也消失了，等最后一笔落下时，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卫衡醒了，威严的眼睛盯着他：“你在做什么？”

    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但他只平静地眨了眨眼，说：“你太重了。”

    “还热。”

    “嫌我重！？”把从椅子上拖起来，扔到小床上，卫衡整个人压了上去，压得陈扬闷了好一会儿，才又从宽厚的胸膛里钻出来。但只压着他闹了一会儿，又睡着了。

    其实是只纸老虎

    陈扬和陈翎作为一起生活的兄弟，还是有些共通之处。譬如此时，的两边脸颊上被人各画了三道胡须，额头上一个歪歪扭扭的“王”字，而鼻尖，也被涂黑了一个圆点。但就这样，还是睡得香香的。

    武力反抗卫衡暴政的路线已经被放弃了，因为玄武的缘故，想要跑路也不舍得，但此外还是能做些什么，来平复内心的意难平吧？和陈翎的联络被仅限于文字讯息，内容还要经过卫衡暴君审核；和楚医生的联系，被限制在每次十分钟之内，还必须由卫衡在旁观测。没日没夜陷在题山书海之中，时不时还要遭受一下在智商上对他的鄙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