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休烦絮,却说三郎那夜听了一回壁角,第二日便忍不住登了李府门,可罕的是爱浓竟一丝行迹也不露,李珺仍是副笑嘻嘻模样,三郎心下急的什么也似,却不好贸贸然说起。
这日晌午,三郎自堂里回来,见书房里只有李珺,便问道:"爱浓这几日忙什么呢?早晚不得安生,晌午也顾不上歇一歇。"
李珺道:"真是个武夫。天使既然来巡查了,御史可不得到跟前儿回话么。"
三郎又问:"回什么话呢?"
李珺道:"三年里存下那么几大屉子簿子,谁知道他要问哪个?我说——我正忙着呢,你到外边儿玩去,啊?"又从荷包里抓了一把大钱,道,"喏,拿着买食去罢。"
三郎往书桌前凑了几步,见他小脸红扑扑的,像颗水蜜桃般可爱,又见桌上茶杯空着,忙续了茶水,道:"你少爷一不在,你就没了大小。须知胖子也不是一口吃成的,就歇一回罢。"
口里一边说,一边瞧他写的什么,待瞧清了,便觉心惊rou跳:"你写请调书干什么?你要走了?"
李珺将笔搁了,似笑非笑道:"我又不是泉城人户,任满了,自然要家去。你急什么?"
"那浓儿呢?"
"少爷怎么想,奴怎么知道?"李珺笑道:"你舍不下他,只管跟着他走不就好了?又没人捆着你的脚。"
三郎再问,李珺什么也不肯说了,只管伏案疾笔,他仿佛早有腹稿,不一时就写好一篇情真意切、词藻华美的请调书,卷了封到竹筒里,只等送去请示。
及至晚间,李爱浓带着倦色回来,见三郎神色不乐,问起李珺时,李珺方道:"我不过逗了他几句,他就认真了。他瞧见我写辞呈,还以为你也走呢。你和他说罢。"
三郎便抱住李爱浓一把细腰,痴缠道:"叫我做牛做马都使得,只是别走。"
李爱浓遂笑道:"这是什么没影儿的事儿,就值得烦恼了。你就是赶,奴也不走。倒有件正经事告诉你,明儿要治筵席酬请使者呢,恐怕你也要去。"又对李珺说,"那身银红绣金的衣裳收到哪儿了?拿出来给他试试。"
李珺抱来身新衣裳,口里嘟囔道:"我可是自由身了,怎么还把我当仆役使?以后我可不应了。"
李爱浓道:"早上才与了你契书,晚上就满口你呀我呀起来。"手下不闲着,服侍三郎换上石青裤子、银红圆领袍子,里头一件雪白里衣,粉底新靴、白玉小冠,端详一回,方道妥了。爱浓既说好,三郎再没第二句话说的。
一夜无话,第二日早起,三郎便换上新衣裳去了堂里,他昨日听见爱浓许诺不走,喜的好似白日里捡了钱,脚步儿也格外轻快。本以为自己该是头一个到堂里的,不想正巧和一队越骑军同步进了门。只见这队人也总有二十多个,领头的俊眼修眉,高大英武,他副手就是那晚见的黄乘阳。
他们进了院子,赵奎也是纳罕,自迎出来,还不待说话儿,那校尉就说:"赵总武!这却是不请自来了。边郡以武立身,我倾慕已久。私想着习学一回,必有进益。还望总武不要徇私,倾囊赐教。"
赵奎道:"楚校尉高看了。诸位都是走南闯北的高手,谈何赐教。那帮小鬼头立时就要来演武了,我们边郡武学Jing粹都在这十六式里,还请校尉指点一二才好。",
楚江笑道:"光看着有什么意思。咱们捉对儿切磋一二岂不好?"
赵奎抢道:"快别提了。我们都是些粗鄙之人,功夫粗疏,校尉还是别欺负我们了罢。倒不如瞧瞧演练来得直接。"
楚江只得称是。
不一时麒麟堂诸人也到齐了,大家在屋外整齐站了,越骑军站到左手,麒麟堂站到右手,赵奎和楚江在正中,三郎挨着赵奎,黄乘阳挨着楚江,大家一起观看起稚儿演习来。这些不足年岁的少年原本每日都要演武,熬打身子,今日有这般多看客,更是打起十二分Jing神,一招一式俱十分整齐用心。
看了一回,赵奎暗自满意,对楚江笑道:"校尉且看,可还入的眼?"
楚江也笑道:"着实Jing彩,着实Jing彩。"
却听有人冷笑了一声,楚江登时变了脸色,喝道:"滚出来!你Yin阳怪气的笑什么?好没规矩!"
便走出来一个长身玉立的越骑军,抱臂道:"我倒不是笑别的,只是想就这么歪歪扭扭两下把式,也配称什么边塞男儿重武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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