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丽萍忽然笑道:“真不知道小北跟他小姨父哪来那么多嗑要唠,耳朵都快咬掉了。”说着亲昵地往龚小柏屁股上抽了一巴掌。
龚小柏回身握住媳妇的手,顺势搂住她肩膀,又在她肚子上摸了摸,柔声说:“咱孩儿今天闹没闹腾你?”
孙丽萍说:“都快把我肚皮蹬个洞出来了。”
龚小柏很高兴:“看来咱孩儿是个当足球运动员的料。”
墨向阳说:“当初你们大姐怀着小北的时候,他就特能闹腾,咱妈还说生出来肯定是只小皮猴子。”
姥姥慢条斯理地说:“他小时候可不就是个小皮猴子,路还走不稳呢,就往被垛上爬,还跟我说,姥姥我上去给你摘葡萄吃。其实那就是墙上贴的年画!”
想不到墨北小时候还是个小吃货。大家都笑得东倒西歪,墨北温度刚降下去的脸蛋又红了起来。
笑着笑着墨向阳觉得心里发酸,儿子小时候是真能调皮捣蛋,一刻也不消停,就算平时有魏春华帮忙看着,他和孙丽华还是觉得累得不行。回想起那短暂的时光,又觉得真是很幸福。可是,如果把这段时间算作是天真无邪的童年的话,那儿子的童年真的是短暂得可怕。
好像只是一眨眼,那个小小顽童就变得安静了,沉郁了,疏离了。他一下子就从无忧无虑的童年跳跃出去,跑得连当父亲的都抓不住、挽不回。
早几年还好,父子俩相处的时间还比较多,可这两年却越来越疏远了。墨向阳回忆了一下自己跟父亲相处的情况,觉得现在和小北的相处就像是自己成年后和父亲相处的模式一样——仍然感情很深,但不好意思再像过去那样外露地表达出来,而且互相克制地为对方留出空间不去打扰。
也许每对父子都会走到这一步,也许这样的相处方式更有益于家庭和谐……但是,墨向阳难过地想,小北才十四岁啊,这一步是不是走得太早了些?早到在他察觉之前就已经完成了。
“爸,”墨北拿了瓣西瓜给墨向阳,“三院的同事好相处吗?有没有人因为你是从县里调来的就难为你?”
墨向阳失笑,揉了揉儿子的头发:“小北啊,慢点长大啊,长太快了爸爸都要跟不上啦。”
墨北愣了愣,看着墨向阳眼角的笑纹,心里像被谁突然用指甲狠掐了一记似的疼起来。
墨向阳今年四十岁,正是一个成熟男人做事业的黄金年龄,他长相年轻,不熟的人会错认他刚三十出头,脸上还没有皱纹,但黑发间已经偶尔看得到几根白发。
这样好的年纪,是上辈子父亲没有走过的时间,美好得让墨北陡然又生惶恐,怕时间洪流突然逆转,让一切倒回原点。又怕时间之河走得太快,让衰老早早攀上父亲的身躯。
“爸,我今晚跟你睡吧。”墨北把头抵到墨向阳肩膀上,撒娇似地要求。
墨向阳很高兴。
夏多很哀怨——原本说好的,两人今晚回墨北家里住,没准儿还能接着酱酱和酿酿呢。内心小人咬着手绢控诉北北没信用。
对于墨北跟墨向阳撒娇,一家人都喜闻乐见,墨洁少不得要假装吃醋,非说爸爸不疼她了,她要去跟姥姥一起睡求安慰。又玩笑了大半天,看姥姥也乏了,众人才各归各屋准备休息。
龚小柏是开车来的,正好捎了夏多一段路,把他送回夏丞玉家。等车里就剩下夫妻俩,孙丽萍才问道:“刚你和小北嘀咕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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