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下午从翰林院出来之后，顾九麟带着裴启前往太极宫。

    自从杨璇玑倒台被处死之后，这偌大的太极宫倒是显得有些冷清，近两年宫里也没再添新人，皇子公主也是原先的几位，不是忙着在崇文殿读书，便是在朝上帮着皇上处理国家大事。

    而皇帝在与顾九麟交好之后，更是夜夜住在大殷宫，奉天殿与未央殿两头跑，有大半年的时间未曾踏足后宫，这后宫，冷清的像是冷宫一样，不似先皇所在时的鲜活热闹。

    这也是为什么礼部尚书看顾九麟不顺眼的原因。

    顾九麟走了一路，只遇见了些个打扫侍奉的太监宫女，或者是巡逻的侍卫等人，旁人竟没遇到过。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来太极宫时，还在湖边遇到了当时势弱的太子与如日中天的大皇子，杨璇玑嚣张跋扈，后宫众人无不避其风头。

    如今只过去了大半年的时间，这一切竟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湖边穿过，寿熹宫近在眼前。

    顾九麟走到宫门口的时候，早就有宫女在外面等着了，正是珣妃的贴身侍女初月。

    看见顾九麟过来了，初月对他福了福身：“奴婢见过驸马。”

    顾九麟笑道：“初月姑娘快起吧，母妃在吗？”

    “在呢在呢。”初月一边忙着将他迎进去，一边开口，“听裴启说驸马下午过来，娘娘早早就开始等着了。“

    “初月。”珣妃正站在檐下，将初月的话听了个正着，脸上忍不住露出少许尴尬的神色，“不许胡说。”

    她伸手拢了拢鬓边少许碎发，柔声道：“外面天气尚且冷着呢，先进屋吧。”

    顾九麟笑了笑：“好，多谢母妃。”

    两人进了屋，这寿熹宫吃穿用度自然是一等一的好，况且昭平公主又是圣王唯一的正妃，宫里哪还有人敢怠慢。

    二月末的天气，仍然带着shi冷，下午太阳大了些，将shi意晒干，室内也清爽了许多。

    顾九麟进屋后，发现这寿熹宫的陈设比起上次却是改变了不少。

    原先放在中间的矮木长桌被移开，换了一只近一米的鎏金雕花镂空香炉，里面燃着香料，是顾九麟平时惯爱闻的味儿。

    西边靠窗的位置添置了一方书案，那只青色窄肚花瓶依旧摆在上面，上面插了两只海棠。

    顾九麟目光在海棠上停留了一瞬：“这海棠花倒是开的娇艳。”

    珣妃看了过去，双眼一时有些失神。

    如今并不是海棠花盛放的月份，这两只是去年她让宫里侍弄花草的太监们留下来的，用了些特有的法子做成干花，保存了下来。

    平日里这两只海棠干花都是插在花瓶里，顾九麟不在的时候，她看着这两只海棠花，也能算是睹物思人。

    两个月前，顾九麟回来的半个月后，她将海棠花收进了小库房里，再也没有拿出来过。

    只是今日听说顾九麟要来，她实在是太高兴了，鬼使神差的，又将它们摆了出来。

    她……她还偷偷用了顾九麟最喜欢的香料。

    初月说的没错，她早早就开始等着了。

    脑海中千回百转，到了嘴边却又吞了进去。珣妃笑道：“别站着了，先坐下吧。”

    两人落座，初月奉上茶水后退到一旁。

    那软榻上换了新的垫子，俱都用香料烘过，又香又暖，顾九麟坐在上面简直像陷进了温柔乡，不想起来。

    珣妃端起茶盏啜饮一口：“听裴启说，驸马有些事情要同本宫商量，不知道是何事？”

    顾九麟忙坐直身子：“是这样的，雅儿对大殷的民生与商业颇有些想法，儿臣听了她的话之后也觉得颇有道理，今儿让工部尚书着手去办了。其中有些事倒是稍稍有些为难，还希望能够得到母妃的帮助。”

    珣妃认真道：“都是一家人，切莫说这种话，若是遇到难处，只管开口，本宫虽然深居后宫，没什么大本事，也也会竭尽全力促成。”

    顾九麟忙道：“母妃不必太过在意，此事对您与齐家都有溢出。”

    殷馥雅提出的‘快递’想法，昨儿夜里顾九麟又稍微修改了一下，此时说给珣妃听，倒也思路清晰，十分顺畅。

    珣妃最开始听见这个思路的时候都不由的眼前一亮，她是商贾之女出身，又是百年的贵族，顾九麟稍加说明，她便能知道其中的好处，

    她捏着手帕，倾着身子托住下巴，认真听着顾九麟说话。

    “……此事大体便是这样。商贾自成一派，且最新收复回来的燕国城池也需要以齐家为代表去整顿联合，所以改革此事非常需要得到齐家的支持。”

    事情到此说完，顾九麟停顿了下来，他见珣妃仍然盯着自己出神，心中了然，面上却不动声色。

    杯盏中的清茶已经饮尽，顾九麟重新添了一杯茶水，稍微往小几内侧推了推。低声道：“母妃，天气尚冷，喝杯茶暖暖身子。”

    “哦……好。”珣妃猛然转醒，仓皇移开眼神，面上已露出羞愧的神色。她心慌意乱地端起桌上的茶盏饮了一大口，想要平复心中的的绮念。

    她心不在焉地喝了好几口，抬头看见顾九麟静静地盯着她，不由得更加慌乱，强忍住想要立刻照镜子看看自己仪表的冲动，珣妃勉强开口问道：“驸马怎么这般看着我，难不成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