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对于毕业生来说，到了六月，许多事情都该尘埃落定了。

    往前是通宵达旦，往后是各奔前程，只余下中间的一个月，得以用来与学生时代作最后的道别。

    毕业答辩通过之后，文献学专业内部先组织了一次毕业照，时间就定在六月第二周的周六。

    那天程钦刚出差回来，八点下了飞机，赶回家放下行李，就开着摩托去了温勉的学校。

    她照着温勉分享的位置，一路找到了大草坪边，远远就看到了一群学生聚在一起，喧喧嚷嚷，活泼热闹。

    实在令人怀念。

    树荫下，程钦熄了火，靠在摩托车上，嘴角噙着笑，静静地看着他们闹。

    2

    文献学的班长本科时是学校汉服社的社长，专业内部的汉服毕业照也是她一手策划的。

    文献学一届七个人，温勉是唯一的男生。

    六个女生穿的汉服裙款式和颜色各不相同，文秀柔美者有，端庄典雅者有，清丽脱尘者亦有，一眼望去确实赏心悦目。

    唯独温勉一个男生突兀地站在当中，穿的还是宽衫大袖的白袍，衫领敞开，袒露出胸前大片白皙的皮肤，狂放得有点不像平日的他。

    倒是别有风情。

    程钦缓缓眯起眼，嘴角微微勾了一下。

    3

    拍毕业照的七人外面还围了十来个学生，应该是前来围观的同专业学妹。

    那几个女生起初都在闹学长学姐，后来，其中一个先发现了她的存在，跟同伴窃窃私语了几句，就拉着同伴跑到她面前来搭讪了。

    女生留着一头活泼的短发，性格也开朗，在确定她和温勉是情侣关系后，就跃跃地跟她聊了起来。

    她兴致勃勃地向程钦介绍着每个人的服饰，那些汉服相关专有名词对于她而言有些陌生。

    程钦不怎么能听懂，却还是微微低下头，凑近了认真听，嘴角也不自觉地泛起笑意——

    她总是觉得女孩子认真说自己感兴趣的事情的样子格外可爱。

    小学妹说的大部分内容她都听得云里雾里，只有一件事听明白了：这次的服装是根据她们各自的研究方向定的，温勉的毕业论文方向是魏晋，所以班长特地给他选了一身魏晋名士的大袖薄衫。

    “学长平时的穿搭很保守的，穿衬衫都要扣到最上面一颗。今天穿的这身，反差太大、太带感了！”女生激动得两眼放光，“听师姐说，学长一开始还死活不肯穿，是她再三坚持才松口同意的啊啊啊感谢师姐坚持，不然今天就没这个眼福了！”

    身旁的同伴立马捅了她一下：“喂喂，有你这样当着人家女朋友的面觊觎人家的吗？”

    女生顿时捂住嘴，心虚地瞟了程钦一眼，讪笑着缩到了同伴背后。

    程钦忍俊不禁，平和地朝她笑了笑：“没事。”

    “是该谢谢你师姐的坚持。”她放远了目光，遥望着草坪中央，轻笑了一声，“他今天这身确实不错。”

    4

    程钦的身上总有一种疏淡的温和。

    她看起来难以亲近，实际上却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尤其是对女孩子而言。

    所以，当温勉拍完照过去找她的时候，毫不意外地发现她已经被一群学妹包围了。

    她今天扎着英气的高马尾，穿着一件极简约的白恤，底下搭了一条黑色的七分裤，露出的手臂和小腿线条流畅，充满力量感，整个人看起来清爽而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