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根枝桠勾勒出白夜的黑影,交叉递接成尖角的形状。由数千张破布和麻毡拼接而成的巨大篷布,兜头盖上,边缘垂落下来,成了一顶灰褐色的帐子。帐子隐没于密林角落之中,一条浅浅溪流,从它身边绕过。原以为帐篷十分矮小,要猫着身子,才能钻入那个低矮的入口,但一掀开门帘,便展露出了一个明亮宽阔的空间,内里豁然开朗。
帐子中间熊熊燃烧着一团火焰,顶上,空出了一片天空,漏下光线。自然形成的三层枝条,被修筑成了回环曲折的三级回廊,游人依靠在木栏风灯旁,俯视着楼下的歌舞管弦。围绕着篙火铺开一层厚厚的红色地毯,各色花纹奇异的毛毡、靠垫、软枕散落其上。矮桌间,觥筹交错、酒香风暖,客人三三两两地席地而坐,一个美人点起了足尖,在桌面上团团旋舞。
“别说哥哥不疼你不带你玩”姒泷压着姜荔的肩,低低笑着。他走到一个座位上,一下子坐了下来,瘫倒在靠垫上,仿佛没了骨头一般。姒泷顺手把姜荔也拉了下来,坐在他身边。他用手支着脑袋,拿起旁边桌子上的一根骨杖,轻敲几下,几乎是同时,一个白嫩的少年缓步行来,跪倒在姒泷脚边,给他们倒酒。
“公子,许久未见,您终于来了奴对您可是思念得紧”
“小嘴甜得”姒泷用骨杖挑了一下少年的下巴,嗤笑:“去,去叫你们的筝姐姐来还有,叫多点人过来”
少年压着姒泷的骨杖往下一拨,眼里饱含深意,说:“好奴这就去让人来服侍您,和您的朋友”又看了姜荔一眼。
姒泷笑着骂道:“贱坯子快滚!”
这是一个倡寮。
姒泷背靠在软垫上,温暖的火焰燃烧着,他嘴角含笑,一副漫不经心的惬意模样。他一边观看着场中乐奴的表演,一边用手轻打着拍子。姜荔被带到这个奇怪的地方,不明白姒泷的想法,但也并非一无无知——以前族中,也有此类做皮rou生意的腌臜帐子,只是姜荔不感兴趣,从未去过姒泷拽着姜荔的肩,一下子把他拉到下来,咬着耳朵说:
“放松点哥哥是带你来快活的”
姜荔:“”
此时,一群挤挤挨挨的少年,嬉笑着涌了过来。和刚才那个少年一样,他们的皮肤都比较细嫩,身上的毛发剃得很干净,还隐隐带着些香气。和外边的男子比较起来,不太相同。少年们年纪都很轻,满脸青涩,正是雌雄未辨的年岁,有的面上还涂了一层薄薄的脂粉。
这白尾是想做什么?姜荔心想。忽然,姒泷连拍了几下掌,那些个少年,就纷纷嬉笑着跪了下来,围绕在姜荔身边。有的去摸他的腿,有的去按他的肩,有的去敲他的上臂,有的给他喂酒,姜荔全身上下,都被一群带着脂粉香气的少年围住了,无数双手,落到他的身上来,抢着服侍他身体的各个部分。
?
姜荔惊住了,他猛地缩回自己的腿,那个捶腿的少年便扑了个空;身后揉肩的少年却笑着靠了上来,一股温热的气息靠在姜荔背上;手臂忽然被两个少年拉住,一左一右,按摩着酸痛的肌rou。姒泷见状,坏笑一下,猛地推了其中一个少年的背一下,让他一下子趴到了荔的胸膛上,姒泷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好好伺候这位爷!”
“是~”少年们笑着挤了上来。
被这么多人围着,姜荔非常地不自在。他一下子推开了趴在他身上的那个柔弱少年,递到唇边的酒杯也被猛地打落。只听见接连响起的几声“哎哟”声,姜荔身上迸发出几道风刃,一下子把少年们都吹开,趴倒在了地上。
“走开!”
少年们有的脑袋磕上了地板,有的后腰挨上了矮桌,哎哟哎呦地呼着痛,面面相觑,又不敢再靠上前来。乐奴们热闹的乐声也停止了,场面一下子尴尬下来,少年只得将求救的目光望向了姒泷。
原来,贵族之中,多有将此种未长成的少年,饲养调教,当作女性亵玩的。只是多是奴隶,而且少年一旦长大,失去了那副雌雄莫辨的体态,也就失去了宠爱。
见姜荔一脸不虞,姒泷挥了挥手,让人退下,只留了个安静的,给他们两人倒酒。“算了,都是些下贱奴隶,不要也罢——尝尝这酒,听说是从姜族运来的,你看是不是?”姒泷笑着说。
留下的一个青衣少年,一脸清淡,将酒杯递到姜荔身前,便深深地低下了瘦弱的脖子。姜荔望见杯中那碧色ye体,一股熟悉的香味袭来,一愣,竟也未再拒绝,张口喝下了那杯姜酒。
一股辛辣的味道涌入喉头,果然是,记忆中的滋味
芳香浓烈,醇厚甘美,带有一丝苦味,吞咽入喉,又在唇齿间,留下长久的香气。
苦酒入喉,姜荔心中的记忆被触动,而酒杯迅速又被填满,银色的杯中,闪动着碧绿的ye体,如绿玉一般。见姜荔安静下来,姒泷给少年使了个眼色,让他好好伺候好姜荔,便又敲了敲骨杖,让丝竹鼓乐再度响起,只是换了首清静些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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