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兴国的感情是不是恨, 反正他当时的想法是再也不想看到这个人。但现在医生终于向他宣布,以后你就真的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他竟然没有夙愿达成的喜悦感。
袁野本来满脑子都是最近的科研项目, 被这个电话一打岔,突然思绪有点乱,回宿舍坐在电脑前,看着写了一半的论文也没了思路。
出去走走吧, 他想着就下了楼,同时给徐屹然发了个微信:睡了没?
徐屹然正躺床上看, 看到他发过来的微信, 回道:没有,怎么了?
袁野回说:袁兴国好像快死了。
对面足有一分钟没有动静,之后徐屹然立马就说:你在哪, 我来找你。
袁野说:就在楼下Cao场边上。你要是换了衣服就不用来了……我就是脑子有点乱。
徐屹然说:你等会儿,我马上到。
徐屹然来得很快,穿着睡衣睡裤、趿着拖鞋就跑过来了。他和袁野宿舍不在一栋楼,隔得有点远,平常走路大概要七八分钟,今天他三分钟就到了。
袁野看到他后笑了笑,摸了摸他脑门上的汗,说:“跑那么快干嘛?”
徐屹然喘了口气,抓住他手,说:“走走吧。”
袁野回答:“嗯。”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袁野好像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皱起眉,半是询问半是自言自语地说:“医院让我过去……要不我给二叔打电话?其实只要是亲属都可以。”
袁野说的二叔是袁兴国的堂弟,这些年,袁氏都是这位二叔在管理。
徐屹然说:“你真的不想去就别去,但是……别让自己以后想起来后悔。”
会后悔吗?袁野想,毕竟……是最后一面了。
这一晚他们绕着Cao场走了很久,最后袁野平静地说:“我去导师那请个假。”
袁野是保送进A大的,大一刚入学学校就配了导师,大一上学期期中就进实验室做项目了。
徐屹然说:“我跟你一起去。”
袁野摇头:“不用,来回一趟也挺累的。”
徐屹然说:“那到了给我打电话。”
袁野说:“好。”
第二天袁野去向导师和辅导员请假,说明理由时,两人都露出同情的神色,让他节哀,不要太过伤心。他没有解释自己和袁兴国的关系,订了最早一班的飞机,想着早去早回,连夜赶去了医院。
他到的很及时,一进医院,就接到第二个电话,是二叔打来的,说是已经在病危通知书上签字了。
袁野走到急救室,看到袁兴国躺在床上,胸膛几乎没有起伏,看上去好像已经死了。袁野的二叔、堂弟,还有一大群认识的不认识的亲戚,都挤在急救室门口,用一种肃穆的、而又急切的神情,看着急救室里的袁兴国。
早已等候在此的律师松了口气。
袁野没注意这些细节,走进急救室,看到袁兴国眼珠子转了一下,衰败瘦削的面颊突然抽了一下,目光竟然恢复了几分生气。
两年不见,袁兴国已经老得不成样子,如同风中残烛,眼看就要吹灯拔蜡了。
袁野脚步一顿,将袁兴国从头到尾看了一眼,随即走过去,扶住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他。袁兴国不知道哪来那么大力气,用那只干瘪的手掌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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