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两人下山后，重新整饬了一身行装，佯装成寻常行走江湖的侠客，复离寒的脸上多了一副银质的面具，仅露出下半张脸。

    谢今潇不解道：“师兄，那些江湖侠客没见过你，外界那些关于你的谣言又与你本人相差十万八千里，为什么还要戴面具？”

    复离寒斜睨了他一眼，像是在责怪他怎么那么多问题，淡淡回答道：“我躲的不是他们。”

    出乎谢今潇的意料，复离寒一下山并不急着赶往闲赋山庄，而是南下往沄州城去。他们一路快马加鞭昼夜不停地赶路，今夜正巧风雨大作，山路泥泞，于是迫不得已停下了脚程暂宿在一个破庙内。

    谢今潇把树底下捡来没chao透的树枝和树叶堆在一起，打火石擦出的火花将它们燃着了，红色炽热的火光照亮了这座破庙的一方天地。

    谢今潇身上几乎shi透了，急急解了衣带，将衣服架在火堆旁，脱得只剩一件中衣他才发觉复离寒已经将面具除下，一动不动地盘腿坐在地上打坐。

    “师兄，你不把shi透的衣服脱下来吗？这样会着凉的。”

    复离寒挑起眼皮，回答道：“我已经用内力烘干了。”

    “哦。”谢今潇一噎，觉得自己的问题怪多余的，净是喜欢瞎Cao心。

    他没脱干净，因为脸皮薄，如果就他一个人赤条条坐着像什么话。shi冷的衣服挨着皮rou，居然泛出一丝瘙痒，从肩胛骨游移到腰侧，他试着打坐忽略掉这恼人的痒意，结果根本静不下来，越不去想它越痒，谢今潇忍不住挠了几下，抖了抖衣服。

    “你脱了吧，我不介意。”

    “哦。”谢今潇感激地看了师兄一眼，迅速将中衣除下，抱着膝盖坐在复离寒旁边。

    “师弟你为什么肯愿意和我下山？”

    谢今潇一路上都没有问过关于此行的目的，老老实实地跟在他的身边。复离寒一直以来都在利用他，可是这个少年像是心甘情愿被他牵着走。他也软下心肠想着冷脸疏远他，或许是觉得他傻，或者是不信世上会有一个如此坦荡真情的人，亦或者是相处渐久有了些他不愿细想的情愫。

    “难道不是师兄想我陪着吗？”

    复离寒睁眼往他的方向望去，谢今潇双手抱膝、头枕在上面，脸朝着另一侧，许是不好意思看他。借着橙红色的火光，他看清少年裸露在外的肌肤，谢今潇骨架匀称，肌理分明，手臂肌rou线条起伏流畅，背上还有几点蚕食火焰的小水滴。

    “是啊。”他从没开过口，可拙劣的心思已经被看透了，“师弟你不怕受罚吗？”

    “那师兄你怕吗？那个时候你是不是很疼？”

    过了许久，久到火堆只剩下微弱一簇，复离寒才回答到：“我可能不会回去了。”他这才发现谢今潇已经睡着了，绵长平稳的呼吸声传入了他的耳廓。他走过去将衣服给谢今潇披上，坐了下来，将他的头枕到了自己的腿上。

    谢今潇睡了一个好觉，梦里嗅到了一丝冷香，让他安谧入眠。醒来时发现衣服披着卧躺在干草堆里，复离寒站在门口，转过头道：“雨停了，我们上路吧。”

    谢今潇喜色难掩，回了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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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日后他们赶到了沄州城。

    沄州城地处江南地界，富庶繁华，青砖黛瓦，如画人间。后来谢今潇才意识到这里是陆修远和复容景时常将比剑的地点，复离寒会先来沄州似乎有了点道理，不过很快谢今潇发觉自己猜错了。

    两人一路风尘仆仆应先找一个落脚之地，路过好几家客栈复离寒都是匆匆而过。

    谢今潇终于忍不住问道：“师兄，我们不先找客栈住吗？”

    “我们不住客栈。”

    “那我们住哪里？”

    “极乐楼。”

    谢今潇在心里咂摸着三个字，觉得有些微妙，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青楼。”

    谢今潇呛了一口口水，拉住了复离寒的袖口，“师兄，不可以，这...这...我们门规说了不可以...没还俗前不可以破戒的。”

    复离寒用剑柄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你在想什么？我当然不是带你去破戒的，我是去找人，极乐楼不比寻常ji馆，你用不着害怕失身。”

    谢今潇半信半疑地跟着复离寒走，到了门口差点没被那巨大的金字匾额闪花了眼。

    他们一进门两列手执秀帕、衣着锦绣的姑娘皆向他们微微一福身，接着立马有个头戴红花、浓妆艳抹的女人扭着腰迎了过来，看样子是老鸨。

    她一凑近，谢今潇立马打了个喷嚏，浓烈的脂粉味把他熏了够呛。他这般无礼，那个老鸨只是掩嘴一笑，柔声问道：“二位公子是头一次来吧，不知......”

    复离寒打断了她的话，掏出了一块半缺的玉佩，说道：“我找人，带我去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