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后,王槐就以半树半人的形态停留在这个世界。这棵树旁陆陆续续死了很多人,王槐每次都是在困倦中醒来,醒来看见有人在抱着尸体哭,也没什么兴致去理会,又沉沉睡去。
日复一日,就这么过了一段时间。白驹过隙,树条抽枝,王槐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在逐渐壮大。他的尸首深埋土里,手脚都拴着铁链,灵魂被禁锢在这个地方不得脱离,枝叶却茂盛,根深埋于泥土,汲取着自己的养分,供养自己。
要说残忍,王槐觉得对那个素未谋面的自己的尸体是挺残忍。但要说惬意,确实也挺惬意。一只化树的厉鬼,汲取怨念连自己动手的程序也舍去了。王槐就像个局外人一般,冷眼看着半个村的人在树下死去。
他睡去时,会在梦里梦见那个未曾体验过的自己。还好梦中没有痛觉,否则如果把他的皮剥了,肠子捅碎,架在火上烧死,他可能会更早一步入土。他醒来时,白无常就坐在他的枝干上,白衣落下来,用一只细细的毛笔蘸着墨在生死簿上记字。
有的时候王槐会去和白无常说话,虽然其实基本都是白无常在说,王槐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这里的白无常和王槐初见时确实不同,用语习惯也不太一样。几次他们都处于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的尴尬状态,不过这么一来二去,白无常反倒成了唯一能陪王槐说话的存在。
日子一天天过去,王槐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扎根。他还是不怎么明白自己是如何变成少女口中的“恶魔”,又是如何遇见金哲金琪两兄弟的。直到有一天,一个村里的小孩跑过来,要刨他的坟……或者说,要把他的尸骨挖出来。
“不去管管吗?”白无常倚在王槐的枝干上,悠悠然地问。“或者,我帮你多记一笔……”
“无所谓。”王槐倒是不怎么在意。他现在是一棵树,没有那个结构,那也本来就没太多属于人的感情。“我是树,管不了。”
“你真可爱。”白无常往树干上蹭了蹭。
“……”
“小儿!莫要胡闹,那树是有鬼的!”忽然,一句话传过来。王槐听见这声音,感觉自己的树干都要拔高了——那是满长青的声音!或者说,是很像满长青的声音。
“你认识?”白无常也伸直了身子看向下方,“小鬼,你估计很快要走奈何了,这是个道士!”
王槐没什么兴致去理会,他只是看着走过来的很像满长青的人。相似的道士服,相似的神情。不知为何,王槐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他的枝干涌上来,有些发暖。
不同的是,这道士的头发是纯黑的,和满长青的一头银发又不一样。
这时,村里的成人赶到,揍了那孩子一下,那孩子哇哇哭,拖着鼻涕走开了。村里人双膝贴地,对那道士哭求道:
“求求您救救村子,这厉鬼几月之内屠了半村的人,我们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
“救救我们吧!”
那长得酷似满长青的道士眉目间有些疑惑:“这……我要去照顾我兄长的孩子,还忙着赶路……这厉鬼,真有你们说的那么厉害?”
“仙人有所不知,这厉鬼生前就是邪人一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死后,更是想拖我们下水……”
“哎……”这道士叹了一口气,掐着指头算了算,还是觉得不对,但也没说,只说:“那我先住下来解决这件事情再赶路罢。”
“千恩万谢!”
“恩人啊!”
王槐就算此刻是棵树,还是连眼皮子都不愿意抬一下的状态。白无常捣乱似的把生死簿在王槐树前晃了晃:“烧杀抢掠?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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