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稚每次逃起命来皆是目空一切的发足狂奔,此时再仔细一瞧躺在石板上的男子,瘦削脸庞被脏污完全遮住,身高近九尺,眉眼间写满化不开的戾气。游稚歇了口气,再想抱起这营养不良的高大男子时已是有些吃力,只得半拖半抱地拉着他去不远处的小溪边。
这死囚也不知被青华门关了多久,囚服又脏又破,游稚索性退去他全身衣物,心想还好来之前把雇主给的衣服一并带在身上,否则还得分自己的衣服给他穿。男子虽明显清瘦,但一身肌rou形状还在,有长期习武的痕迹,然而后背和胸前都布满密密麻麻的鞭痕,有新有旧,一路颠簸后又裂开几条,正汩汩往外渗血。
“真是作孽,好好个人给打成这模样。”游稚碎碎念道,“师父说得对,这些劳什子抓鬼门派没一个好东西……看着猴儿似的,怎这般沉呐?”
游稚拖着男子往小溪里放,日头正盛,水温却冰冰凉凉十分舒服。他伸手舀了水往男子脸上乱糊,想起小时候师父也是这样给他洗脸,不禁莞尔。然而脸还没洗干净,那男子却猛地睁开双眼,瘦削的手臂扬起,抓住游稚放在他脸上的手,那眼神令游稚想到困兽脱身的一刹那,凶狠,充满进攻性。
“你醒了?”游稚问道,男子手劲并不大,想来是因为多日没吃饱饭的缘故,游稚反倒觉得好笑,任由他抓着,“正好,你自己洗吧,跟在泥塘里滚了圈儿似的。”
男子警惕地打量游稚,又忍不住低头去瞥自己身下,只剩一条轻薄的亵裤松松垮垮挂在胯上,在溪流的冲刷下已接近透明,胯间雄伟形状一览无余,再反观一脸无辜的游稚,只不懂那男子眼里明显的厌恶是何意。
游稚没好气道:“喂,是我救了你,你不道谢就算了,还想活吃了我不成?”
男子甩开游稚的手,缓步走向溪流深处,没入大半个身子,袒露着胸膛以上,捧了水开始洗脸,又钻进水里洗头,奈何没有皂角,一团shi发原样缠在一起,只更加纠结。
以前在山上的时候,师父总不和游稚说话,不停告诉他要做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首先便要缄口,保持生人勿近的气质,然而他老人家却忘了物极必反这个真理,倒让游稚养成自言自语的毛病。他气愤地踢了一块石子发泄,结果正中男子后脑,“咚”的一声,那男子如尸体一般沉入水里。
“小爷的赏银!”游稚忙不迭下水,方才一时生气,完全忘了自己拥有过硬的杀手技能,可拳打武状元,手撕华南虎,取人首级于半里之外。
游稚把那死沉的男子捞了起来,只好亲自动手给他洗澡,泡在凉水里还出了一身汗,最后顺便也给自己洗了洗,shi衣服晾在石板上,不多时便晒干了。横竖无事,游稚又给男子捋头发,随手绾了个发髻,他这才仔细打量这张干净的男人脸,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只见那男子长眉入鬓,面如满月,双唇坚毅,鼻若悬胆,只是脸颊深陷,想来好生调养几月,定是个万里挑一的美男子。
“这回肯定没捞错!”游稚仿佛已经看见那一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在向他招手,自从一个月前下山后,师父给的几两钱早就花的差不多,加之被人骗去不少,无奈之下只能上一索会揽活,“原来这就是俊,唔……那我应该也挺俊的。”
游稚对着清澈的溪水照了照,又晒了会儿太阳,穿上干燥的衣服,炙烤后的布料有一种说不清的味道,穿在身上十分惬意。他又毛手毛脚地给男子穿衣,少不经事的他哪里知道“肌肤之亲”这事,面无表情地扯下男子胯间的脏污亵裤,面对生人的裸体却浑然不觉害羞,吹着口哨给男子套上里衣,兴许是哨声太大,那男子睫毛抖动,忽而醒转,是时只见游稚趴在身下,正抬起自己的一条大腿,往上伸手拉扯。
男子表情震惊,猛然出脚,那一脚下足了狠劲,明显打算把游稚踢死踢残,然而游稚竟是反应更快,抓住他的脚踝,生生接下那道内力,青筋暴起道:“你又发甚么疯?”
男子总算意识到游稚在为他穿衣,若是不抬起腿,会很容易把布料刮烂,只沉默收了长腿,兀自起身穿衣,一言不发。游稚心念电转,试探道:“你是……哑巴?”
男子穿上那身丝绸常服,衬的他肩宽腰窄,身形修长,游稚呆呆看着,竟觉得十分养眼,忍不住一直盯着,又跟屁虫似的问道:“你不会说话?那听得见么?你叫甚么名字?会写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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