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尘拿过手机,看了看时间,五点不到。他起身,将弄脏的床单和被套取下来,扔进洗衣机。
洗衣机是房东留下的,用了多年,相当老旧,每次运行的时候,“吱呀吱呀”响个不停,脱水时,底座震动得厉害,脱水效果也不好。白尘将被单和被套拧干,水流歪斜成一股往下掉,有细小的水流分叉后直接顺着手腕往下,灌进袖子,寒意沁骨。手冻得通红,僵硬得像一截冰块,白尘搓了搓,艰难地将被单和被套挂在阳台上,然后拉开了所有窗户。S市天气不好,冬日少有阳光,他只能让风把床单吹干。这时天已经亮了,厚厚的云层下面漏出一点微光,城市在浑浊的光线中显现,像蒙了一层灰尘,让人分不清到底是日暮还是清晨。寒风吹过,阳台上摊开晾晒的床单猎猎作响,洗衣ye的气息清泠泠飘过来,好像被放大了无数倍,其中又像是夹杂着其他不可言说的味道,白尘打了个冷颤,觉得恶心。
敲门声响起,白尘去开门,门外的男人穿着拖鞋和睡衣,怒不可遏。
“你到底搞什么鬼,每天早上,阳台上像擂鼓一样,咚咚咚,我家的地板都被震动了,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不好意思。”白尘呆滞了半晌,扯出一个笑容。
“我已经忍你很久了,”男人缩了缩脖子,似是觉得冷,“我上夜班,每天两点多才回来,刚睡一会儿就被你吵醒,这谁能受得了?”
白尘一个劲道歉,保证之后不在早晨弄出这样大的声响,男人的气这才消了,打个呵欠,转身下楼。
“烦死,被窝里都凉透了。”男人扔下这么一句。
白尘背靠着门,一片茫然。好半天,才想起什么似的,摸了摸自己额头,温度灼人,不知是手太冰冷了还是发烧没降下来,白尘吞了药片,换衣服来到书店。
药物和长时间的失眠令他一整天昏昏沉沉,直到下午四五点,白尘才清醒了些。想到迷糊间,似乎有几个学生问他书本的价格,还有人找一本什么书,书名很长。他也不大放在心上,本来开这家书店也不是为了赚钱。
“这么早就不做生意啦?”
白尘抬起头,怔了怔。
来人约莫三十多岁,容色逼人。蓦然走进光线昏暗的书店,像一枚水洗过的月亮从黑暗中升起,将一切映照得纤毫毕现。
书店开在大学的南门外,位置相对偏僻,做的都是学生生意。来这里的,通常是一二十岁的学生,偶尔也有一些年纪较大的老师或者附近小区的人过来淘书。眼前这人,明显不属于任何一类。白尘无端有些不安。
“是啊,抱歉,我准备关门回去了。”白尘低下头,打理着被人弄乱的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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